道路封锁、物流不畅、库存见底……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影响下，告急的不仅有口罩、消毒液等防疫物资，还有婴幼儿配方奶粉。
新京报记者调查了解到，在疫情较为严重、防控十分严格的江西鄱阳县、湖南岳阳及整个湖北地区，婴幼儿奶粉成为稀缺资源。进货难、配送难已成为当地母婴门店的常态，部分门店奶粉库存仅够维持一个星期，就连上游厂商也无法有效解决物流问题。
尽管奶粉企业仍在尽力维持生产，保障市场供应，但物流“失灵”逐渐传导到原材料的供应，业内预计整个产业链遭遇的后续影响将扩大。对此，多家企业呼吁将婴幼儿奶粉供应纳入“绿色通道”。
警察“护送”特医奶粉到户
“村里封路，没办法出去买奶粉怎么办？” 2月4日早8时，还在睡觉的吴芮突然被电话叫醒。由于这样的顾客咨询太多，吴芮不得不同时开两个微信弹窗应对，电话更是一两分钟打来一个。短短2个小时内，他的手机电量就从95%消耗到6%。
2月4日，母婴店主吴芮手机电话被客户打爆。
吴芮的母婴门店坐落在江西省上饶市鄱阳县。从地图上看，鄱阳县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高发地湖北隔着一个鄱阳湖的距离，从鄱阳站坐高铁到武汉仅需2个半小时。
而在整个上饶市，鄱阳县的疫情也最为严重。根据上饶市卫健委通报，截至2月3日24时，上饶市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50例，其中鄱阳县达17例。鄱阳县疫情防控应急指挥办下发交通管制通告，要求自2月3日零时起，除医疗、消防、应急抢险、冷链物流等民生保障车辆外，限制各类机动车、非机动车上路行驶。
“不让骑电动车，不能出小区，每两天家里可以出去一个人买生活物资。除部分超市外，大多数商业店铺都已关停。”吴芮说，由于“封城”，很多家长开始担心宝宝的口粮问题。
2月4日上午，一位有特医奶粉需求的客户给吴芮打来电话，说村里封路，宝宝奶粉就快见底，不知该怎么办。“她出不来，我们也送不过去，因此我建议她给警察、村委会打电话寻求办法。”
最终在警察护送下，吴芮得以到门店拿到奶粉，“一共拿了一箱，6罐，由警察帮忙送到了客户手中。” 吴芮说，他是在大年初三让经销商将这批特医奶粉从南昌快递到九江的，最终收到了8箱奶粉。“我手里有7、8个客户的孩子在吃特医奶粉，不能把产品都卖给一个人。”
2月4日，吴芮向新京报记者展示在警察协助下去店内取货。
断货并非个案
与不能开店营业相比，吴芮更担心“封城”之后上游物资能否运送进城。目前，吴芮门店里一些奶粉和纸尿裤产品已经断货，贝因美、飞鹤等奶粉产品也出现了库存紧张。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货物能不能进来，库存能卖多久，客户怎么拿到产品。”吴芮说，2月3日上午“封城”前，他紧急从上饶市调了些配方奶粉，2月1日还从最近的江西宜春供应商要了点纸尿裤，“用EMS发货，但不知什么时候到货。”因担心货物无法进城，吴芮还临时取消了一批价值18万元的特医奶粉订单。
对于因疫情“封城”的地区来说，母婴店主吴芮的经历并非个案。用湖南母婴连锁品牌“爸爸爱”创始人唐利的话说，其几十家门店目前均处于停业状态，“如果顾客有需求，需打电话预约，之后在街道办人员的监督下，对门店进行消毒，再集中取货。”
唐利所在的湖南岳阳地区由于紧邻湖北，疫情管控较为严格。“正月初六之前，有的门店还可以进货。现在很多地方封路，物流不能跑，拉不了货，库存告急，断货。”唐利说，目前公司在长沙有一些奶粉库存，但广州的“高培”、黑龙江的“飞鹤”奶粉目前都无法进入岳阳，太子乐、惠氏、美赞臣等产品也处于缺货状态。
“我联系了厂家，他们说有货，但由于物流问题配送不了，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为防止断供，2月4日上午，唐利派人尝试开小轿车到长沙拉货。据他估算，如果持续消耗库存而没有新的货源补充，其奶粉预计将在一个星期内销售殆尽。
物流问题已传导到上游生产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物流配送是疫情期间影响奶粉生产及供应的最主要因素。
据孕婴联实业（上海）有限公司董事长李茂银介绍，其公司旗下母婴连锁品牌“阿拉小优”门店遍布全国。在疫情相对较轻的地区，顺丰、京东物流还在运转，门店可以用自有物流与快递公司进行衔接，进而保障产品供应。“接下来，如果从工厂发到各省的干线物流断掉，我们就没办法了。”
而在疫情最严重的湖北地区，奶粉供应已是另一番景象。“目前从外部向湖北门店调货遇到了很大困难，只能门店间相互调货，预计最多维持半个月。”李茂银说，2月4日上午，公司还在开会商讨应对预案，比如调整生产节奏、向能发货的地区加大库存等。
上海花冠营养乳品有限公司总经理聂雯晶也向新京报记者证实了奶粉的物流配送难度。“目前我们湖北地区经销商已经无法送货到门店，其他地区经销商可以送货，但也在动用库存了。”
在实体门店销售受限的情况下，很多人将目光投向了电商平台。2月3日，商务部副部长王炳南在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网购既可以满足居民生活的需要，也能减轻人员聚集带来的风险。
不过据李茂银了解，快递人员的短缺、暂时性的停工以及部分地区的交通管制，都给实际的物流配送带来了困难。聂雯晶也称，公司在大年初三、初四时就开始让经销商报订单，但运送产品的物流目前停滞在上海发不出去，线上订单也只有少量能通过快递配送。
值得关注的是，物流影响已经从门店终端传导到上游的生产环节。“春节期间我们的奶粉销售不错，本来想增加产量，但发现罐子没有了。我们打电话给包材商，对方说没有物流公司给工厂运送铁皮，何时恢复正常供应也不确定，只能短期应急，不能像以往那样保证发货。”李茂银说，除包材外，其他奶粉生产原料主要依靠进口，目前进口不受影响，但货物到港后能否顺利运进来也需要行业关注。
业内呼吁建立奶粉“绿色通道”
2月4日，新京报记者将鄱阳县等地的奶粉断货问题反映给了相关企业。雀巢方面表示已将问题告知公司婴儿营养部，工作人员正想办法进行产品直送。贝因美方面也已联系吴芮，并称将通过与总部沟通协调解决问题。
为保障疫情期间物资供应，1月29日，市场监管总局通过视频会议启动“保价格、保质量、保供应”系列行动。据新京报记者了解，目前飞鹤、君乐宝等奶粉企业均在正常生产，并设法满足市场需求，但物流问题仍是当前奶粉供应的最大障碍。
为保证宝宝不断口粮，澳优与全国合作门店提供送货上门服务；如果线下无法协调送货，将转由官方旗舰店快递发货。不过澳优方面坦言，受物流及快递影响，个别地区门店有货源紧张现象，物流问题尚无法得到有效解决，快递也积压在物流点。
在河南地区，飞鹤日前与中国物流河南公司达成合作，为物资供应开辟绿色通道。在疫情最严重的湖北地区，由于在武汉建有中转仓，存货较多，飞鹤方面称暂时没有门店反映断货问题。不过当地物流配送已不如以前顺畅，需经过多层对接周转才能送达门店。
业内人士估算，后期疫情对物流、原料供应及奶粉企业的影响将扩大。据新京报记者了解，目前已经有奶粉企业向监管部门反映物流配送问题，而为婴幼儿配方奶粉供应建立“绿色通道”，也在母婴行业拥有较高呼声。
母婴行业独立评论员年永威认为，绿色通道目前只对生活必需品和防疫物资开放，对配方奶粉等特殊物资能否开放，还要看接下来的疫情走势。“奶粉行业过去一直是过剩的，这次疫情也许会倒逼供应链条发生一些变化。”
2月4日，全国防控物资暨春运错峰返程运输保障电视电话会议要求，全力做好生活物资保障工作，切实保障好人民群众的正常生活。在这一大方向下，配方奶粉供应能否建立“绿色通道”值得期待。
新京报记者 郭铁 图片来源 采访对象供图
编辑 祝凤岚 校对 危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