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1日，大连天宝绿色食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天宝食品”）被深交所摘牌。面值退市背后，是由内控混乱等因素带来的80%负债率巨坑。而受债务逾期增加、流动性资金紧张等连锁效应影响，天宝食品已连续亏损2年。因多项债务逾期、拖欠工资等，天宝食品屡次被法院列为失信被执行人，且无财产可供法院执行。
此外，自2019年年末以来，天宝食品财务总监、董事长、董秘、监事等多人先后离任，原董事长、原法定代表人黄作庆因虚开发票罪被逮捕，现法定代表人叶华因涉嫌妨害作证罪被拘留。财务总监、董秘等职责，暂由总经理李宏泽一人负责。
2年市值蒸发约64亿元
8月10日，天宝食品结束退市整理期，以0.26元/股的价格从A股落幕，退市原因为4月30日到6月2日连续20个交易日每日收盘价低于股票面值1元。8月11日，天宝食品股票被深交所摘牌。
资料显示，天宝食品主营水产品加工、农产品加工和冰淇淋制造等，控股股东为大连承运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承运投资”），2家公司实控人曾均为黄作庆。2008年，天宝食品以证券简称“天宝股份”在深交所上市，当年2月29日创下46.35元/股的收盘价后，再无突破。近2年，天宝食品股价更是持续走低。以收盘价计算，与2018年天宝食品最高点8.62元/股相比，至2020年8月10日，天宝食品股票共下跌96.98%，2年内市值蒸发约64.04亿元。
回顾天宝食品后期滑梯式的股价下跌不难发现，业绩亏损及债务问题是促使其走向面值退市的催化剂之一。2018年，天宝食品上市10年来首现亏损，一亏就是1.65亿元。2019年，天宝食品亏损增至19.05亿元，同比下降1053.04%。
天宝食品在相关公告中表示，自身存在一定的流动性风险及债务危机。主营业务业绩大幅下滑是受自身债务逾期增加、流动性资金持续紧张等连锁效应影响，又因计提资产减值准备、借款利息、诉讼、罚息增加，最终亏损。根据审计报告数据，2019年，天宝食品总负债27.05亿元，其中，流动负债24.9亿元，远高于16.67亿元流动资产，并有4项借贷纠纷诉讼未判决。
借款逾期成“老赖”
债务雪球并非一日滚成，天宝食品的资金链危机早在2018年就已露出苗头。2018年7月，爱投资在官网发布向41家企业催款公告，天宝食品名列其中。2018年9月，天宝食品回复深交所称，此事涉及的是控股股东承运投资与中安融金（深圳）商业保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安融金”）在爱投资平台的8000万元融资业务，与天宝食品无关。
但在2020年4月，天宝食品自查发现，2017年5月，承运投资曾违规利用天宝食品的名义从中安融金处借款5000万元，截至当时款项尚未归还。2017年10月，承运投资还违规以天宝食品的名义与大连春神农业技术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连春神”）从第三方借款1000万元。上述借款担保，黄作庆也参与其中。
此外，天宝食品还曾卷入控股股东和黄作庆的违规担保案。2018年12月，天宝食品披露公告称，黄作庆私用公章与出借方中泰创展控股有限公司、北京碧天财富投资有限公司分别签订借款合同，且逾期未还。2020年6月，因上述2项共涉及4.5亿元担保构成信披违规，天宝食品被大连证监局警告，并罚款40万元。
此外，2018年年报中，天宝食品首度将“债务逾期增加计提罚息”列为业绩变动原因。披露的逾期债务有国家开发银行大连市分行贷款11亿元，中国进出口银行贷款逾期本息4.42亿余元、未能按时兑付的债券“17天宝01”本息5.35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该份年报被出具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年审会计师指出，天宝食品2项交易存疑。其中，2018年，天宝食品协议委托大连春神收购3.9万吨黑芸豆和奶花芸豆，交货时间为2018年5月1日至2019年4月30日，并已支付预付款项2.09亿元的93.42%，但年内最终采购与销售均为0。年审会计师认为，无法对该预付款项的商业理由、商业实质、收货的可行性、是否在财报中恰当处理等获取充分、适当的审计证据。
前述违规贷款和此次存疑交易中均出现的大连春神是家怎样的公司？天眼查资料显示，2007年3月前，大连春神曾是天宝食品股东，持股32.84%，仅次于控股股东承运投资。目前，大连春神与承运投资法定代表人均为刘琨，大连春神监事牛舰为承运投资第二大股东。
在查询大连春神是否为天宝食品重要供应商时，新京报记者发现，自2013年起，天宝食品再未披露前五大客户或供应商名称。即便深交所在2018年年报问询函中要求，天宝食品也仅是以“客户1”“供货商1”等模糊的代号回复。
2018年12月，天宝食品发布公告称，自身已被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原因在于与北京合润德堂文化传媒有限责任公司广告纠纷一案中，未按期履行法律文书的给付义务。值得注意的是，相比每年破亿的营收体量，该笔让天宝食品变成“老赖”的涉案金额仅有134.26万元。
此外，2020年4月30日，天宝食品经自查公布，公司已分别被大连市中山区人民法院、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新乡市卫滨区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天宝食品当时的实际控制人黄作庆分别被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大连市中山区人民法院、新乡市卫滨区人民法院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新京报记者查询裁判文书网、中国执行信息公开网发现，天宝食品成为“老赖”的原因多为借贷纠纷。
偿债能力堪忧
2019年，天宝食品资产负债率由一年前的48.05%骤升至80%，并被曝拖欠员工工资。2019年8月，大连金普新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下发行政处理决定，要求天宝食品补发800名劳动者2019年3月至2019年5月工资780.83万元。
2020年5月，因上述工资迟未补发，该事项被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准予强制执行。新京报记者发现，2020年初，仍有职工在人民网领导留言板上表示，一线员工11月、12月工资及社保也未缴纳。对此，前述人社局反馈，由于企业不配合报送材料，已对其作出行政处罚。
眼下，天宝食品一方面是沉重负债压身，另一方面却少有能够灵活周转的相关资产。裁判文书网显示，因天宝食品未按时给付江苏晶雪节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工程款220.76万元和利息损失，4月22日，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裁定查封天宝食品所有的土地，查封期限为3年。
而在4月7日，因天宝食品未按时支付大连建华商品混凝土有限公司（简称“大连建华”）货款60.74万元及违约金，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对天宝食品采取限制高消费措施，并查询发现天宝食品“名下无存款、无有价证券，名下24套房屋已被轮候查封，除本案查封的1辆汽车，天宝食品其他车辆也已被其他案子查封”。
7月9日，大连市金州区人民法院发布裁决书，认为“被执行人暂无财产可供执行”，并指出，大连建华若发现天宝食品有可供执行财产的，可以再次申请恢复执行。
目前，为解决债务困扰，天宝食品正在尝试与债权方积极协商。2020年5月，天宝食品披露，大连市金州丰源塑料制品有限公司以天宝食品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明显丧失清偿能力为由，向法院提出重整申请，但也指出，若控股股东不能妥善解决违规担保和资金占用的问题，“将直接导致公司无法顺利进入重整程序”。著名经济学家、清晖智库创始人宋清辉告诉新京报记者，由于重整具有特殊性和复杂性，具体效果需要观察。如无法重整，减轻其债务负担的方法不多，很可能会面临破产。
偿还债务困难的同时，天宝食品曾经的董监高团队也已分崩离析。2019年7月，时任天宝食品法定代表人、董事长黄作庆因涉嫌虚开发票罪，被大连市公安局执行逮捕，并于2020年5月离任。2019年10月，副总经理兼财务总监孙树玲辞职。2020年6月，副总经理、董事会秘书孙立涛辞职。2020年7月，天宝食品法定代表人、董事、副总经理叶华因涉嫌妨害作证罪，被大连市公安局采取拘留强制措施。2020年8月，监事王争申请辞职，申请将于补选新监事后生效。目前，天宝食品日常工作、财务总监、董事会秘书职责，暂由天宝食品董事、总经理李宏泽一人负责。
宋清辉指出，当前情况下，多位董监高人员变动，对一家公司的经营来说无疑是灾难性事件，对品牌形象也会产生十分不利的影响。而内控混乱不堪，正是天宝食品上市路临近终点的主因之一。“从投资角度而言，天宝食品的退市对其他上市公司也有一定警示意义。”部分上市公司一味注重业绩，缺少有效的内控管理组织、架构，还有部分公司的内控制度流于形式，更多是为了应付单位或投资者查询需要。“如果企业不认真反省、切实提升内控，未来还会出现更多的悲剧和眼泪。”
围绕天宝食品拖欠员工工资、减轻债务负担措施等问题，8月10日至12日，新京报记者多次致电天宝食品，官网电话、证券部电话等均无人接听。在此期间，一部电话曾在短暂接通后被迅速挂断，随后再无人应答。
新京报记者 王思炀 图片来源 官网截图
编辑 李严 校对 李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