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德勤、安永等“放飞机”事件负面影响还未完全消退，中小事务所深圳堂堂在承接ST相关业务时被立案调查，却发万字长文怒怼监管。一时间，作为资本市场看门人的会计师事务所的公信力被放在火上，接受质疑和拷问。
如今，一则北注协关于党委组织交接的公告将昔日名所“瑞华会计师事务所”重新推向聚光灯下。
自康得新、辅仁药业财务造假事发后，负责审计的昔日“内资第一大所”瑞华光环渐失，随后旗下的众多注册会计师和合伙人相继出走加入其他事务所，时至今日，瑞华的党组织关系也被同意转入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业内表示，这是瑞华的人马将被国富接盘。
不过，记者发现，瑞华与国富渊源颇深。在瑞华党委组织转移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改名重来”的故事。而瑞华的跌落背后则是成也合并，败也合并。
瑞华原两大掌舵人已各自走向新事业，前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顾仁荣在2018年底就率领旗下团队加盟信永中和，现为信永中和董事会成员，副董事长。而另一名杨剑涛则“回归国富浩华”，现为国富集团董事长，转入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
“铁打的注册会计师，流水的会计师事务所”，北京国富事务所曾是瑞华的一员，如今杨剑涛带领团队重新来过后，是否能够轻装上阵，继续跻身前列？
昔日内资第一大所瑞华名存实亡，合伙人出逃、分所注销，多家上市公司与之“分手”
曾经的内资第一大会计师事务所瑞华似乎凉凉了。贝壳财经记者发现，瑞华会计师事务所早已“名存实亡”。
2013年排名第6和第9的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和国富浩华会计师事务所合并成立“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由此，瑞华在2013年中注协发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中首次跻身第3名，仅次于普华永道和德勤华永。
在接下来的5年时间里，瑞华的排名保持在前6名，并在2016年百强会计师事务所中位列第二，仅次于普华永道。彼时，瑞华实现业务收入40.3亿元，拥有2541名注册会计师，8700多名员工，人均业务收入达46万元。
自2019年7月，证监会因康得新财务造假对瑞华立案调查后，瑞华频繁传来负面消息，随后瑞华合伙人接连出走，客户大面积流失。
2020年3月，据上市公司北大荒在聘任会计师事务所时披露，瑞华会计师事务所人才流失严重，仅2019年末注册会计师人数变动为1212人，较2018年减少1040人。与此同时，瑞华的合伙人制度也分崩离析，早在成立之初，瑞华就拥有334名合伙人，然而截至2019年年末，这一人数仅剩下153人。
人才仍在不断出逃，根据财政部官网查询，目前瑞华的注册会计师数量仅有224人。
从业务来看，2018年瑞华审计的上市公司家数有343家，而截至2020年3月1日，其审计的上市公司家数35家。这还不是终点，瑞华此前审计的上市公司仍在陆续发布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公告。
2020年以来，中国黄金、江天化学、*ST勤上、光力科技、博闻科技等30多家上市公司发布了（拟）变更会计师事务所的公告。根据Wind数据，北大荒是鲜少的维持瑞华作为审计机构的上市公司。
在变更原因中，主要涉及以下三方面：一是上市公司根据自身发展需要或是独立性要求变更会计师事务所；二是瑞华主动提出申请表示不再担任下一年的审计工作；三是瑞华因为人事调整进而变更。
比如，光力科技的会计师事务所变更公告显示，因原聘任的（瑞华）会计师事务所负责公司审计工作的项目主要成员人事调整，加入了致同事务所；综合考虑公司的业务现状和发展需要，公司拟聘请致同事务所为公司2020年度审计机构。
此外，2019年12月以来，瑞华接连注销分所，包含天津、内蒙古、陕西、佛山、珠海、深圳、大连、安徽、湖北、湖南、潍坊、山东、广西等13家分所。
据了解，瑞华今日局面的背后，更多是很多企业为了避嫌纷纷选择其他审计机构。而原有的审计机构员工也在市场选择中出走，纷纷进入其他会计师事务所。
北京国富与瑞华渊源揭秘：
北京国富曾是瑞华一员，国富注册地与瑞华某办公地同一栋楼，瑞华原掌舵人重打国富牌
2月19日消息，北京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公告称，同意撤销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党委。原所属党员组织关系全部转入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特殊普通合伙）党委。
多位业内人士告诉贝壳财经记者，党委关系的转让意味着瑞华会计师事务所基本凉凉，某种程度上也是国富所将瑞华的人员承接过来。
贝壳财经记者发现，在这背后，则是一个关于“改名重来”的故事，而其中的一位掌舵人也已跳到了“另一艘已准备好的船上”。
2013年5月，在同一个“做强做大”远景目标下，国富浩华掌舵人杨剑涛与中瑞岳华掌舵人顾仁荣合作，表示两家会计所在平等自愿、互利共赢、友好协商的基础上进行合并，合并后事务所的名称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
高光时刻总是短暂的。
如今，瑞华所声名狼藉，其第一届管委会成员也早已各奔东西。前中瑞岳华会计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顾仁荣在2018年底就率领旗下团队加盟信永中和，现为信永中和董事会成员，副董事长。
其他合伙人及管委会成员也分别加盟其他会计师事务所。
而国富浩华掌舵人杨剑涛则“重新出发”，现为国富集团董事长。2020年9月，北注协发布会计师转所公告显示，瑞华前首席合伙人杨剑涛离开瑞华、转入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目前国富事务所拥有注册会计师228人。
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有何来头？据其官网显示，“2013-2019年间，我们成为瑞华会计师事务所的一员，聚焦审计、咨询等专业领域...2020年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们扛起国富的大旗，重新出发。”
图说：北京国富官网关于自己的介绍。
具体来看，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源于北京亚洲会计师事务所，2008年，亚洲所和万隆所合并成为万隆亚洲会计师事务所。2009年，万隆亚洲与五联方圆合并，成立国富浩华会计师事务所。随后也演变成了我们前述的瑞华。
据了解，北京国富会计师事务所注册地址为北京市海淀区西四环中路16号院2号楼3层，而楼上四层则是瑞华官网公布的在北京的办公场所之一，也是合并为瑞华前的国富浩华会计所在北京的办公场所。
如今，在瑞华声名狼藉、分崩离析之际，杨剑涛带着团队重新启动国富，重新出发，在丢掉瑞华的负面消息后，北京国富所是否能够轻装上阵？
杨剑涛在2021年新年贺词中表示，按照“一年搭平台、两年打基础，三年上台阶”的发展规划，国富集团将在新的一年踏上新征程。据了解，国富集团入选2020年北京民营企业百强榜，位列第92位。
瑞华跌落之谜：成也兼并，败也兼并？
在“航母”瑞华倒下之际，关于其兴衰成败的讨论从未停止。其中，最为广泛的一个说法是，瑞华成也合并，败也合并。因为重组合并，瑞华一度成为内资第一大所，业务比肩四大；因为重组合并，瑞华在这个过程中也被其他事务所的“不健康企业文化病毒”感染，进而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贝壳财经记者发现，瑞华所踩的“造假雷”主要有以下几家上市公司，包括康得新、大族激光、辅仁药业、华泽钴镍等。
具体来看，早在康得新上市之初，其审计机构为深圳鹏城事务所，彼时鹏城法定代表人为饶永，经办会计师为刘勇、卢剑波，2012年，国富浩华与深圳鹏城合并，随后鹏城所股东、注册会计师及从业人员转到国富所，康得新的审计业务也一并成为国富浩华的业务，且提供审计的团队不变，注册会计师、负责人不变。
2013年，瑞华所成立后，康得新发布公告显示，相应的责任、权利和义务由瑞华承继和履行。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鹏城所被吸收合并时，其就是监管部门行政处罚的常客，而且还被称为“造假集中营”，涉及聚友网络、金荔科技、绿大地等多个造假事件，彼时关于鹏城所分解被撤销的传言不断，但令市场哗然的是鹏城不久就被国富浩华吸收合并，随后纳入瑞华体系。
由此，有人称，深圳鹏城金蝉脱壳的背后，却给瑞华植入了“病毒”。
而从辅仁药业事件来看，2008年起利安达会计师事务所一直为其进行财务审计，然而利安达本身也曾因上市公司华锐风电和天丰节能“财务造假”风波引起争议，2013年1月，利安达总部8位股东及非股东合伙人与所属团队，以及利安达8个分所加入国富浩华。
此外，中磊会计师事务所也是其中之一。据了解，中磊会计师事务所因万福生科财务造假案被取消证券业务资格，其业务被大信会计师事务所、利安达等审计机构代替。
业内人士表示，由于瑞华体系和内控松散，不能支撑逐渐增长的“加盟”规模，项目爆雷几率上升。
安杰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陆群威告诉贝壳财经记者，会计师事务所一般都是合伙制、团队制，都是轻资产运营，人是核心。如果个别注册会计师的项目被立案调查或者被处罚，导致事务所被处罚，这将影响接业务，合伙人可以快速带着客户转移加入其他事务所，而其他事务所为了扩大规模、增加业务量，愿意接收带客户投奔的会计师。
如何封堵“换马甲”漏洞？如何让审计机构扮演好看门人角色？
“弃庙而逃”、“百死而不僵”在审计行业发展中频繁上演，那么，如何堵住其中的“换马甲”漏洞，又如何不一棍子打死？
陆群威坦言，现在监管机构的处罚力度很大，跟国外行政处罚力度差不多。罚款、暂停执业、市场禁入等措施都有很强的威慑力。“主要缺少的是集团诉讼和民事赔偿，如果投资者根据相关机构过错认定要求其赔偿损失成为常态，会更有效果。”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认为，新《证券法》的推行对行业有很大的威慑力，不管是上市公司大股东，还是保荐机构、审计机构等中介机构，在财务造假方面都要承担行政处罚；从审计机构人员来看，当前处罚手段多样，包括吊销牌照、个人职业终身记录等。
陆群威表示，一个项目出问题往往会导致事务所业务受到重大影响，签字会计师和事务所都会被处罚，导致知名会计师事务所短时间内崩盘重组。
但陆群威也表示，重组和改名是正常的，不能因为一个项目把整个事务所会计师都处罚或者暂停执业。
审计机构如何扮演好看门人角色？“这有天然的难点，审计机构本身是上市公司聘请的乙方服务机构，那么为了承揽业务，天然需要去迎合上市公司，很多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群威表示。
在他看来，要让审计机构成为看门人，首先要增强审计机构的独立性，从审计机构轮换制度、事务所的内控制度等去完善；其次要明确审计机构的责任边界、统一审计方法、审计流程、审计底稿、后台系统等，利用标准化和数字化便于控制审计质量、事后调查；最后才是监管机构的事后监管和加大处罚力度。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 胡萌 编辑 岳彩周 校对 张彦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