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上半年，奶牛养殖企业身处下行周期。9家上市、挂牌上游奶企亏损面达到八成，仅2家维持住盈利状态，中国圣牧、现代牧业、骏华农牧、澳亚集团净利润降幅均达到三位数。
乳制品消费需求疲软、原料奶（奶源、原奶、生鲜乳）阶段性供给过剩造成的奶价持续下跌，被视为奶牛养殖企业现阶段经营不佳的主要原因。受中小牧场关停宰牛、牛只供应激增等影响，肉牛价格同样走低。在此背景下，奶牛养殖业去产能进程加快，降本增效、保现金流成为行业共识。
原奶价格持续下行
受奶价持续下行影响，奶牛养殖企业上半年普遍处于亏损或净利下滑状态，9家已披露半年报的上游奶企中仅原生态牧业、赛科星实现盈利。
优然牧业在半年报里称，近几年新建牧场产能释放，原料奶供应增加，导致原料奶持续供大于需，奶价、牛价均进入近年历史低点。中国圣牧也在半年报中称，乳制品制造企业由于需求低迷压缩原料奶收购量，而上游企业产能仍然处在历史高位，原料奶价格持续走低。奶牛养殖行业正面临销奶难、原奶价低的生存困境，行业出现大面积亏损。
农业农村部数据显示，我国原料奶产量继2023年达到4197万吨的历史新高后，于2024年上半年再增长3.4%，但乳制品市场消费不容乐观。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3年，我国液态奶产量出现自2018年以来首次下降，2024年上半年减少3%至1433万吨。另据骏华农牧半年报数据显示，消费不足已成为奶业发展突出问题，人均奶类消费量较上年有所下降，奶制品售价下降，龙头液态奶企业销量下降约6%。
中国奶业协会副会长、中国农业大学教授李胜利在今年7月举行的中国奶业发展战略研讨会上分享的调研数据显示，2024年4月—5月，龙头乳企平均每天喷粉的生鲜乳达到2万吨，约占收奶量的25%。截至6月底，龙头乳企奶粉库存量不低于30万吨，生鲜乳过剩情况显著高于2023年。
供需失衡带来的直接结果是奶价下行。农业农村部数据显示，2024年1月至6月，我国奶业主产省生鲜乳均价为3.49元/公斤，较2023年中期下降约11.9%。截至报告期末，原料奶收购价已连续28个月同比下降，持续时间为2010年以来最长的一次。
反映在上市企业半年报中，现代牧业原料奶平均售价减少10.5%至3.66元/公斤；中国圣牧原料奶平均售价下降7.7%至4.25元/公斤；澳亚集团原料奶平均售价下降15.8%至3629元/吨；优然牧业原料奶平均单价下降5.2%至4.16元/公斤；原生态牧业生鲜乳平均售价下降4.4%至4648元/吨。
国内奶源价格下降叠加进口乳制品成本上升，也使得我国乳制品进口量下降。据中国海关数据，2024年上半年，我国乳制品进口量折合生鲜乳为806.0万吨，同比减少15.6%。进口量较大的几类产品中，大包粉进口38.3万吨，同比下降20.7%；进口乳清类产品29.5万吨，同比下降11.6%；进口包装牛奶20万吨，同比下降24.3%。
行业去产能保现金流
面对行业困境，李胜利认为，奶牛养殖业应借鉴生猪产业案例，在调整期适当压缩产能。
我国奶牛养殖业自2018年触底反弹，奶价上行周期一直持续到2021年。澳亚集团认为，当时的奶价上行给奶牛养殖企业带来乐观长期前景，导致2020年至2022年大型牧场集中建设浪潮出现。据奶业专业杂志《荷斯坦》不完全统计，2021年全国新扩建牧场项目166个，涉及存栏98万头；2022年约148个，涉及存栏超100万头。2023年，随着越来越多的牧场投产，奶源供给过剩情况愈发严重。
李胜利估算，按每公斤奶亏损0.4元、每头牛日产奶量35千克计算，一个1000头牛场每年对现金流的消耗达到240万元。预计在调整期，小牛场将出现30%以上的退出，部分大型牧场发生重组和并购。适当出清和压缩产能有利于缓解生鲜乳供给过剩。出售部分中低产牛甚至后备牛，保障现金流安全是牧场第一要务。
中国圣牧在半年报里表示，优化牛群结构，适度退役老龄和低产牛，使奶牛养殖业的生产发展与市场需求更好匹配是行业共识。澳亚集团也在半年报里提及，为度过此下行周期，牧场运营商必须专注于效率，持续降低生产成本，同时提高产奶量。重视现金流量，而非盈利能力，已成为日常经营中最重要的部分。2023年下半年起至今，部分竞争力较弱、效率低下的中小型个体奶牛牧场已被迫退出市场，“有限度地”减少华中、西北地区的原料奶供应过剩问题。预计到2025年中期，原料奶市场将恢复供需平衡。
据李胜利了解，2024年上半年，下游乳企协同上游养殖企业都在推行去产能计划。宁夏奶牛存栏量从2023年底的91万头下降到2024年5月的81万头，部分牧场已不养后备牛。河北牛场由2024年初的833家下降到745家。此外，大型牧业集团到6月已淘汰成年母牛近5万头、全群10万头。3月份去产能至今，全国每天消减近4500吨原奶，合计15万头泌乳牛。
梳理奶牛养殖企业半年报发现，各大牧场均在降本增效，加大低效牛只淘汰力度，这也使得乳牛公平值变动减乳牛出售成本产生的亏损（以下简称“相关亏损”）增加。上半年，现代牧业相关亏损为11.51亿元，同比增亏115.5%；中国圣牧相关亏损为4.51亿元，奶牛自繁扩群率同比下降约4.1%；澳亚集团相关亏损为22.71亿元，部分被饲料成本下降等抵消。
肉牛价格受牵连
为应对行业困境，近年来大型牧业集团在降本增效的同时，普遍通过布局饲草料产业、肉牛产业、育种业务、养牛技术服务、开发溢价能力更强的特色生鲜乳等举措，来提升盈利水平和抗风险能力。
报告期内，现代牧业已建立4个牧草种植基地、5座饲料牧草加工厂，并和国内大型饲料企业合资运营3个饲料生产工厂，同时在美国布局优质苜蓿草及3个加工生产基地，年度可供应优质牧草超过20万吨。优然牧业反刍动物养殖系统化解决方案业务收入27.3亿元，约占集团总收入的27.2%。澳亚集团则在山东、内蒙古运营两座大型肉牛饲养场，总存栏约39500头，上半年肉牛收入增加42.4%至约2.2亿元。
然而，受中小牧场关停宰牛、低价牛供应激增，进口牛肉数量增长等影响，我国肉牛产业同样进入低谷期。据农业农村部市场与信息化司数据，2024年6月，牛羊肉、牛奶供需关系宽松，牛肉集市均价每公斤69.8元，环比跌4.3%，同比跌16.7%；活牛价格每公斤25.2元，环比跌3.9%，同比跌21.9%。综合判断，牛羊肉供应处于宽松态势，后期价格仍小幅下跌。
受此影响，中国圣牧将其上半年生物资产公平值变动减销售费用产生的亏损，归因于退役低效牛数量同比大幅增加，同时叠加牛肉市场价格低迷；肉牛需求较预期弱且售价大幅下降，育肥牛业务亏损同比增加。报告期内，澳亚集团肉牛业务同样毛利率转负，售价由去年同期约32012元/吨下降16.8%至约26643元/吨。
澳亚集团认为，中国已成为第二大肉牛消费国，但人均消费量仍明显偏低，预计高质量牛肉产品需求将大幅增长。目前，澳亚集团已启动自有和牛小母牛选育计划，将肉牛养殖场与原料奶业务协同运作。
新京报首席记者 郭铁
编辑 秦胜南
校对 杨利
